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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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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组人都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假,林兮和与徐遥他们都回了剧组主要成员下榻的五星级酒店。

    林兮和按着房间号找到徐遥的房间,叩了叩门。

    门马上就开了,徐遥正打着电话,见是林兮和,抱歉地请他进屋,林兮和示意他继续通话,不用管他。

    徐遥打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放松,时不时笑一下,他说的是方言,软软糯糯的南方口音,林兮和听不懂,但是莫名觉得很好听。

    可能因为林兮和在,徐遥没说多久就挂断了。

    林兮和试探地问了句:“给家里打电话?”

    徐遥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是,打给我妈妈的。”

    林兮和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惊讶,但徐遥还是解释道:“我妈妈不发病的时候很好的。其实她也不常发病的,就是一长时间不见我、或者听不见我声音,就容易闹起来。”

    说着,徐遥低下了头:“其实我不该选演员这个职业,太自私了。”

    林兮和突然又心疼了一下,“不能这么说。”

    徐遥闻言立刻抬头看他。

    “你妈妈肯定希望你的才能可以得到发挥,希望你快乐。”林兮和继续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徐遥永远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达着一个好学的学生的认真和一个后辈对前辈的尊敬。

    这种极致的专注真的很合林兮和的心意,每当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他的心情一瞬间就能变得很愉悦。

    “我懂的,林老师。其实我妈妈也很喜欢您,所以她不反对我当演员。”

    林兮和笑了,“小徐,以后接戏的时候,如果要去信号不好的地方,就把妈妈也接到剧组吧。”

    徐遥眼睛一亮,“还可以这样吗?”

    “你是主演啊,有很多特权的,慢慢发掘吧小朋友。”

    徐遥被他突如其来的玩笑弄得一愣,腼腆地笑起来,嘴角现出浅浅的梨涡,让林兮和觉得手指突然非常痒。

    “林老师,谢谢您。”又是那种郑重其事的道谢。

    林兮和笑笑,没说话。他瞥见桌上打开的剧本,随手拿过来翻了翻,“小徐,你对越皓林无意中几次冒犯了谷茗殷,有什么理解?”

    徐遥几乎不用想,脱口就能说出:“谷茗殷这个人物的设定其实是感恩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感恩谷大用曾经的救助,一直帮他做事。别人对他的一分好,他都会用十分来报。一路上,越皓林对他的维护,他其实都是铭记在心的。

    但他自身的性格又是敏感、狠辣,对越皓林的几次“冒犯”也必然会心怀怨恨,之后在沈家庄,又嫉妒沈心眉同时认识了他们两个,却一眼爱上越皓林,再次提醒了他,他的身体是残缺的、不是个真正的男人,而因而心生嫉妒和怨恨——”

    徐遥突然顿了一下,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林老师,其实我觉得这段剧情有点儿不自然。谷茗殷虽然又偏执又敏感,但他都是别人招惹到他的时候,他才小心眼儿,不太会因为一个陌生女人喜欢上别人,而没有喜欢他,就会因此嫉妒——”

    林兮和好笑地打断他:“好了,你就是在陈导跟前说他编得蹩脚他都不会反驳的。”

    伊沃同他说:“林先生,如果我们把越与谷之间的感情改为爱情,增加二人这方面的互动,您认为怎么样呢?”

    林兮和当时的反应是——那简直太好了。

    对,就是太好了。这几天拍戏很累,但是一旦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回味芦苇荡里的那几幕,谷茗殷凌乱濡湿的头发、瓷白的肩头。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瘦削支棱的骨架,还有那天布满红紫伤痕的后背。

    他同很多女演员拍过较为亲密的镜头,但是这样回味无穷、迫切想再多来一次的滋味,却真是第一次。

    徐遥有些惊讶,“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拍?”

    “主要是美方的要求。但是我刚得到消息,这段剧情可能要删掉了。”

    徐遥更是惊讶,“那不就没女性角色了吗?”

    林兮和微微笑着,“那又如何?女性角色是为了增添美,我们这部戏已经有了。贝克说谷茗殷比沈心眉要漂亮。”

    他语气神色皆正直,徐遥却骤然红了脸:“这,这个不能这么比。”

    林兮和不想过分逗他,转了话题:“你接着说刚才的,谷茗殷是怎么看待越皓林的?”

    “哦……越皓林救过他,还对他百般爱护和尊重,都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所以他对越皓林是充满感激和欣赏的。

    而且,我个人有个想法,他直到回西厂前,内力都没有恢复,所以对越皓林也产生了依赖感,就像弱者对强者的依赖。越皓林对他的冒犯,虽然刺激到他的敏感自卑,但是他都会原谅他。”

    林兮和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谷茗殷对越皓林有依赖和仰慕的感觉,你是这个意思吗?”

    徐遥点头。

    林兮和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越皓林呢?他几次三番地冒犯谷茗殷,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越皓林?”徐遥面露不解,“他都是无意中做的那些动作,应该没什么想法吧。”

    林兮和随手翻动着剧本,语速不自觉慢了下来,像个徐徐接近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那我说说我的理解。”

    “越皓林是大侠客,锄强扶弱是他的本能,而谷茗殷看起来很柔弱,戏里又要求他带一些中性美,所以越皓林对谷茗殷产生了很强的保护欲,甚至可能因为他一直在少林待着,没见过多少女性,而对谷茗殷产生了错乱的爱意。”

    徐遥在听他说得过程中,眼睛越瞪越大,一脸惊讶地看着林兮和。……这,超出了他对人物的理解。

    林兮和抬眼看着他,保持着平白的语调:“我无意冒犯,小徐你不要在意,我只是在说我的理解。”林兮和的眼睛很深邃,此时没有笑,却很温柔,并且专注,将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他的眼睛里。

    徐遥一怔,有些局促地摇了下头,“林老师,没关系的,只是,只是,我没想到这些。”

    林兮和一笑,“没关系,揣测越皓林的心理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他话锋一转,“所以,越皓林与徐遥的一些肢体接触,可能是他故意的,啊,也不能说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一些下意识的想去亲近。毕竟对于男人而言,身体总是比理智快一步,这是他自己不能控制的。”

    徐遥迎着林兮和讲戏时过于认真的对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迅速飘红,第一次主动从林兮和脸上移开了视线,瞟向桌上的剧本。

    林兮和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断他的出神。

    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林兮和突然问徐遥:“小徐,你为什么喜欢表演这个职业呢?”

    徐遥突然晃过神来,他怔怔看了林兮和片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向林兮和的眼神也开始变得热切,又带了几分可怜:“林老师,您可能已经知道了,我高中的时候得过白血病。”

    林兮和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被徐遥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林兮和便知道自己此前的一些猜测都被验证了。此时要亲耳听到徐遥自己说出口,让林兮和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就好像等待许久的垂钓者终于感受到了鱼竿的颤动。

    徐遥眼睛有些泛红:“您演的那部电影,《毁灭》,我看过,很多遍,很多很多遍。”两颗泪珠从徐遥眼里滑落。

    林兮和的心脏跟着那两颗泪珠一起颤动了一下。

    徐遥的感情总是这样丰沛,连眼泪都是滚圆滚圆的,一瞬间就积蓄了满眼,然后争先恐后地落下来。

    徐遥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在他决定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自己肯定会哭出来。

    他颤着声音继续说着,心里充斥着多年心愿终达成的巨大的幸福感:“林老师,白血病很痛苦,对我的家庭来说,也很痛苦,我是靠着一遍一遍地看着您演的裴俊奇,才坚持下来的。”

    美丽的丹凤眼哭得眼皮都微微红肿,蜿蜒的眼尾更加深刻,并泛红,好像擦了胭脂。

    林兮和拿拇指在徐遥脸上轻轻一抹,帮他把泪珠擦干,指腹下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的上颚。

    从没有什么人在他面前这样哭,这么真情实意、还这么美。那么动人的一双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么一颗纯真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也许可以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徐遥突然不好意思地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低下头自己抹了抹脸,又抬起头,依然专注地看着林兮和的眼睛:“后来我找到了成功的骨髓配型,家里却凑不出手术费了,我爸在我刚得病的时候就抛弃了我们,全靠我妈一人撑着,那个时候,已经没人肯借给我们钱了。后来您猜怎么着?”

    林兮和柔声道:“都到现在了还抖包袱呢。”

    徐遥笑了一声,同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下落,鼻头都哭得通红。

    徐遥突然离开椅子在林兮和身前蹲下身,双手小心地搭在林兮和的膝盖上,近乎虔诚地仰视着对方。

    这样突兀的动作竟然没有惊到林兮和,尽管他此时的心跳已经快到不正常,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沉静地看着徐遥,真如那慈悲的菩萨一般,将手掌轻轻放到他的发顶,着魔般与这个孩子对视着。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完全将自己打开,把自己的灵魂都剖给对方看。

    “然后医院联系我妈妈,说有好心人愿意捐款给我。我和那个好心人见了面,他说是因为看了您演的《毁灭》,十分同情我们这些白血病患者,于是直接到医院里面联系找到配型的病人,帮我们出了医药费。”

    林兮和从他头顶收回了手,又轻轻托在徐遥的下巴上,让这个孩子更大幅度地仰起头,好让自己将他的一分一毫都看得分明。

    “当时全省一共有三个找到配型但是做不起手术的。林老师,您不光救了我,还救了另外两个人。”

    林兮和轻声说:“是那个好心人救了你们。”

    徐遥不赞同地用力摇头:“是你们一起救了我们。”又急切地接着说道:“您不知道,这还没有结束。《毁灭》的结局,是裴俊奇进到无菌病房以后,他的捐赠者害怕了,然后没有再出现,裴俊奇便死去了。”

    林兮和点头,他自己演的电影,虽然好几年了,但是情节不会忘。

    徐遥搭在林兮和膝盖上的手掌不自觉加大了力:“林老师,给我配型成功的那个捐赠者,在我……完成清髓以后,也后悔了。当时我在无菌病房里面不知道,我妈妈,她在外面,她知道了……然后就第一次犯病。”

    林兮和的心脏抽紧了。他为了演那部《毁灭》,了解了很多,知道这有多残忍,就是让一个人历经难以想象的痛苦后,然后让他去等死。即使最后徐遥奇迹地活下来了,但是还是给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留下永远的伤痛。

    他张开两根手指轻轻握住徐遥小巧的下巴,这么瘦、这么漂亮的一个人,究竟受了多少苦。

    “资助我的那位好心人看我可怜,给那个捐赠者打电话,劝说了好久,他想起我平时老在病房看的电影,跟那个捐赠者说,让他一定要看看这部电影再做决定。”

    林兮和又在徐遥的眼睛上轻抹了一把,泪水将他的双眼完全蒙住了,林兮和心想,他还能看清我吗?还是说,他看的一直都不是我,而是一个被神化的符号。

    “林老师……”

    徐遥近乎虔诚地仰视着林兮和。

    那眼神不就是在看一个神吗?

    林兮和弯下腰,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都融在了一起。

    他俯视着这个孩子,脸色有种近乎漠然的庄严。他极力克制着内心喧嚣的躁动,不敢有半分松懈。

    “林老师……”徐遥又喊了一遍,“林老师,您相信这样的奇迹吗?您的电影救了我三次。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您在您不知道的时候,就救了我三次。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一种预感,我觉得我一定会见到您本人,然后向您致谢,并亲口告诉您这些奇迹。”

    “所以您一定不知道,我在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的心里——我一瞬间就相信了宿命,人生的一切,冥冥之中都自有安排。”

    林兮和突然觉得有些难以承受,“我当时是把你从剧组里赶出去了,你不恨我?”

    徐遥瞪大了泪眼模糊的眼睛,拼命摇了下头:“能和您见一面我就知足了,怎么可能恨您。而且后来,是您又把我叫回来了,还让我跟您演对手戏,我简直是太——”徐遥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林兮和终于又笑了一下,“你不在乎自己要演主角,反而最高兴能和我演对手戏,是吗?”

    徐遥仰着头看着林兮和,眼睛亮亮的,惊喜林兮和能理解他的感激,欣喜地点头。

    林兮和的手指再次轻巧地卡上徐遥的下巴,更向前探了探身子,两人的面孔几乎要贴到一起。

    林兮和缓缓出声:“你对越皓林对谷茗殷产生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怎么看?”他的呼吸尽数吐到徐遥脸上,对方毫无闪躲。“嗯?”徐遥不太明白。

    林兮和松开手指,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起来,笑了一下,仿佛刚才暗藏奔流的情愫都是错觉:“说戏。”

    徐遥坐回椅子上,低下头又抓了两张纸巾擦脸,很小声地擤着鼻涕,再抬头发现林兮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时脸红了,呆了半天才想好怎么说:

    “老师之前不是说是保护欲吗?我觉得这是很合理的。但是占有欲和控制欲……我觉得不是很明显。”

    林兮和的手指在剧本上轻叩着:“占有欲和控制欲可能也会有的。刚才伊沃和我说,想让越皓林和谷茗殷之间产生爱情。”

    面对纯洁而驯服的灵魂,自然会产生占有欲和控制欲。而爱情,也是占有和控制。

    徐遥先是惊讶了一下,“爱情吗?”他真的很聪明,顿时就领悟了,认同道:“如果这样改的话,确实很多地方就能更合理了,而且人物性格也会更加丰富。”

    林兮和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坦然,并没有意识到如果剧本被改,自己将对他做出什么。

    林兮和有点儿小小的失望,徐遥虽然对一些身体接触会害羞,但是对同性之爱其实并不敏感。他同时又有一丝隐晦的兴奋,像登山者看见了更高的山,猎手看见了更凶猛的猎物。

    “哦,”他轻笑一声:“你不排斥?”

    徐遥这才意识到这种题材是很敏感的,“好像是有些边缘……但是我觉得那样改完会让情节更合理、更深刻。我想,如果真拍起来的话,我不会有排斥的。只不过——”徐遥腼腆地抿了下嘴,他的眼角和鼻尖还红着,这个动作做起来显得有几分孩子气,“我怕我演不好,我没有过恋爱经历。”

    “一次都没有?”林兮和无法控制上扬的嘴角,他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奇怪了,只好用手支着腮部来掩饰。

    徐遥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们学校会有很多女生——和男生——追你。”

    不愧是学艺术的,听到“男生”二字的时候也只是略微惊讶地扬了下眉毛,还是那样腼腆地说:“是有一些,不过,我没有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

    “就是爱情的感觉,热烈、刻骨。”

    林兮和不由失笑摇头:“你可真是位天生的艺术家。”

    徐遥真心实意地说:“林老师,您才是艺术家,所有表演的感觉,我都是看着您的电影学会的。”

    但是你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林兮和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很希望能和你在剧中演一场热烈又刻骨的爱情。”林兮和似玩笑似认真地说。

    这次过于直白的挑逗让徐遥一下子红了脸,眼神再次飘向剧本。

    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这么感性,却单纯干净地像白纸一样。

    林兮和深深看他两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同徐遥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