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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 冬有霜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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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盈阁

    青城月盈阁中,乃处于天悬阶梯之上,犹如悬浮幻境之中,青城上仙居所便是这里,但凡门中弟子若是非掌教钦点不得私自闯入,云雾缭绕最接近月圆之色九天之上的位置,美如画卷一般让人心旷神怡,虽为漂浮之地,但是仍旧花草树木皆有全景,红杉绿草点缀白玉墙柱和琉璃瓦砖,犹如寒冰台阶二十阶蔓延,瑶瑶望去山峦之巅峰尽收眼底,云彩蔓延边际让人沉醉,月如玉盘高悬漆夜,这便是卿鹄所居住在青城的地方,月盈阁,一处让凡人为之震撼的美景之地,只见那卿鹄此时长袖白衫,干净的发髻束起,正独自站在那红杉树之下,遥望天下明月晴朗。

    “看来我尧儿已经长大了。”

    他自言自语,话语中一种酸楚之意,卿鹄无奈一笑,终究有些事就是注定,然而不是他能阻拦的了的,就算是曾经的自己的过错,但是慕尧还会成为他最不想看到的模样,然后往事的一幕一幕仍在在脑海中停留不止,卿鹄淡漠望着那玄景仙堇,不由得再次记起那个女子的点点滴滴。

    百年前青城山

    “你走吧,远离这里,去往昆仑避世之难。”

    当年还是掌教大弟子的卿鹄依旧不改那俊俏面容,大雨还在下,青城被血流成河的殷虹也被随之清洗,空气中的清新依旧掩埋不住那段证明的过往,冰冷的雨滴点点打落大理石地面,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卿鹄白衣冰蓝素净,却还带着些许少年的气息,卿鹄不语望着那青城门外万丈台阶之下依旧跪着的那一抹身影,她已经在这里有些许时候了,卿鹄的师尊不愿意见他,只得由卿鹄出面相见,眸中月光淡漠清冷,白衣绫罗绸缎沾染灰尘被浸透湿的痕迹,她的发丝紧紧的贴在她的那张如云莲之面,她的手紧紧握着微微颤抖,她来这里的卑微,放下高傲身段跪在这青城门外,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她那仅存的悲哀,冬霜木不言语,只有乌白的唇色还能证明她若游魂的气息。

    “我只求青城放过霜砚。”

    冬霜木缓缓开口,话语之中的不容置疑,青城之战血染天下,苍生屠戮万物遭殃一切无不是霜砚所为,但是这中间的苦楚又有谁能知道,冬霜木轻笑,她也会有这么一天,苦苦哀求青城放了被囚禁于散仙池内受尽血肉之痛的霜砚,耀凛已经不在了,她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最后的霜砚,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宿命,她终究不愿起身,终究不愿放任玄门宰割于她,她的命不单单牵扯她自己的原则,更多的还有别人的命理。

    “既然仙宗耀子司耀凛早已沦入人间轮回之道,你又何必苦苦纠结霜砚姑娘的去处,她是妖物血洗苍生你也所见,我无能为力。”

    卿鹄不想再望着那雨中身影,朦胧的目光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她诀别的心却让卿鹄不敢面对,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没有人知道,他们为求正道扬名天下,她们为生活苟且偷生,卿鹄望着那云莲仙子冬霜木,如今她早已卑微可怜只有苍凉之意,往日那般清高傲宇人间的模样早已不知何处,卿鹄不由得一声叹息,事情已经如此不是他能左右,为何还有苦苦追求活着的希望,现在的霜砚就算沦入人道,怕是也不如被囚禁于散仙池内来的痛快,情字,到底招惹出了多么大的恩怨情仇纠葛连理,那些只有冬霜木才知道的实情。

    “既然你们已经夺走了耀凛的命,为何还不肯放过霜砚,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苍生?要不是因为你们所谓的苍生苦苦相逼,这天下那会被血染风尘,那会再有青城之战,你们说霜砚为妖,青城没有插手之前我从未见她伤人,因为你们的咄咄逼人,这一切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可笑的正道,可笑的救世之道。”

    她话语冰冷的如同她的体温,死如死灰的冬霜木早已决定了来者的意图,此次若是带不走霜砚,冬霜木宁愿随着耀凛而去,朦胧雾雨缓缓的刷洗曾经的硝烟的痕迹,如今的青城早已恢复了平静,仙宗耀子司耀凛被顿落人道轮回,妖女霜砚被囚禁散仙池内永世不得翻身,如此结局,是否真的是卿鹄愿意看见的他不知道,但是这不是他一个身为普通弟子该过问的事情,青城的山没有了往日的翠绿之意,点点雨季让这一切显得清冷淡漠,让人心凉再凉,不愿意再回忆起最初的过往,冬霜木抬起头,那双眸子之中正如司耀凛一般的模样,眉目含霜眼中耀琉璃之光,她紧紧的盯着那高在台阶之上的修长身影,卿鹄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冬霜木的质疑,也许他们不为同一个阵营,所坚信的正道自有不同,他的沉默让冬霜木嘲笑不已,她冰冷的嘴角微微上扬,苦笑的看着那身影的沉默,终究他还是无话可说。

    “呵,你也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是么,到底是你们拯救了你们坚持的苍生之道,还是亲手毁了耀凛和霜砚的性命,你们要的如今已经达成目的,我只渴求带回霜砚,这是我唯一......能为耀凛做的事情了。”

    冬霜木说着,眼角的泪意逐渐蔓延,她的话如同寒冰一下又一下的刺痛卿鹄的心,他的良心一遍又一遍的被冬霜木质问,她的弟弟仙宗耀子司耀凛,正是那私藏妖物被万人所指的人,青城之战早已结束,但是卿鹄总感觉那次的故事之后所付出的代价,是他们生生世世都偿还不起的谴责,她的泪夹杂着雨润青山的痕迹,他的心飘摇不定,没有人是绝对的正确,也没有人是绝对的错误,如果没有青城的插手,或许一切都不会变得如此为难,卿鹄不语,冬霜木只笑颜泪目嘲笑她面前这偌大的青城之门派牌匾,青城派,三个鎏金大字跃然檀木青松之上,耀眼之中,更是在冬霜木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恨意。和她不愿意就此放手的不甘心。

    兮月殿“冬霜木,你是否过得还好。”

    他淡薄唇语轻启,望着那皓月九天徜徉云海之中百转琉璃,眼眸之中的深邃懊悔一览无余,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卿鹄都不会再忘记她的眼神中的恨意,那般恨之入骨,那般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那青城之下的雾雨之中,他心疼,他可怜,他怜悯。因为她的那番自嘲的模样,让他不自觉的答应了她的要求。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也许这是此生唯独一次撩动他的心,或许青城真的错了,但是他无能为力,这就是他的原则和他所选择的路径,正如百年前之后的故事一样,卿鹄答应了冬霜木唯一的要求,在散仙池之中私自放了霜砚的元神回归人间轮回再入人道,只留下她一生最为重要记忆的心脏,深深的锁在了散仙池内,再不沾染世间尘埃,她带着空白之躯,她带着缪缪的记忆,就这样被丢下了人间世道之中,卿鹄放了霜砚,出于他的内疚,出于他的亏欠,出于一份对冬霜木的承诺。云莲仙子冬霜木,仙宗耀子司耀凛,千年女妖霜砚,他们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回应在卿鹄的心中,他素净身影早已褪去少年的稚嫩,辗转而之取代的是成熟的稳重,如今他已经成为青城掌教之中,但是他该还的终究还是没有还清,他们的故事依旧在继续,依旧在牵连不休,卿鹄轻叹息,他不知道当年的作为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没有答应冬霜木的要求,他是否也会好过许多,但是就是因为私自放了霜砚归入人道,才会有了现在这般棘手的地步,可是这些不单单是他对冬霜木的救赎,终究也是为了还司耀凛一个人情,那个男人的存在,犹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他的能力再过强大再过遮云蔽日,终究他还是为了一个女子愿意自断桃花劫,这是他的伟大,这是他的求全,这是他对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卿鹄看在眼里,如此旷世情怀可惜只是因为爱了不对的人,才会以结局收尾,往事的点滴卿鹄不想在回忆,没有人知道当年司耀凛究竟和霜砚之间如何深爱,那段过往,每一个经历的人都选择了隐瞒,都选择了闭口不提,为了他们所保护的卑微正道,一份可歌可泣的爱情,一份轰轰烈烈的动摇之心就如此被雪藏心中,变为永世的秘密。

    “仿若一面惊鸿影。”

    卿鹄自言自语,过往已经成为了过往,如今的事情又要让卿鹄再次想起哪位女子的存在,冬霜木,这个复杂而又简单的女子,她的现在高傲于昆仑之上,或许她也在等着自己再去找她,卿鹄犹豫不决的心不知道该如何决定,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卿鹄能够掌控的了,他依稀记得她最后的神情,那眉目之中的肃静是他从未见过的清冷,她回眸一面那宛如梨花带雨之面,让人怜惜想要为之安抚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可惜终究他们不是一路上的人,她向往自由,他追求正道,既然所坚持不同,又何来的语言相同,但是现在,他们,也许也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