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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退让之师徒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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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依依的心一抖,她强颜欢笑,望着吴洛宸,等他的下文。

    “你与乞丐帮私交甚好,狗蛋为你丧命,你也很悲痛,朕明白。皇后娘娘也有感于乞丐帮的义气和忠心,特地央求朕为赐‘天下第一帮’的名号给他们,赏赐黄金万两为天下树立忠义榜样,让世人效仿。朕觉得,这办法甚好。而且,狗蛋忠义两全,应该成为世人之表率。虽说他不是朝廷中人,不过万事都有破例,朕给他一些些追封,也不为过。”吴洛宸缓慢说完后,又问一句:“阮姑娘,你说朕说得对不对?”

    阮依依望着落下的第三个黑子,沉默不语。

    从正面说,乞丐帮会因为她而重新振作荣耀,从反而来说,假如阮依依没有答应吴洛宸的条件,乞丐帮将会被朝廷封杀,从此消失在江湖之中。

    阮依依越想越后怕,她的唇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如果不是因为颜卿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她肯定会因此而手脚惊鸾。

    阮依依觉得自己惩罚霍钦已经够心狠的,但是跟吴洛宸相比,她真是小巫见大巫。吴洛宸可以为了他想要的平衡和利益,不惜拿整个乞丐帮来陪葬。

    “阮阮,别怕。乞丐帮的历史比无忧国的历史悠久,吴洛宸只不过是虚张声势。”颜卿知道阮依依是关心则乱,马上提醒她:“自古朝廷和江湖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吴洛宸想对乞丐帮,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他是皇帝,不会这么傻,做损人不利已的事。”

    阮依依听到颜卿的分析后,顿时放松下来。

    颜卿见她不再紧张,笑道:“阮阮,你可以反击了。”

    阮依依歪着头看了看吴洛宸,拿起一个白子,落盘,说:“我师傅是仙医,仙医自古不受朝廷控制,虽然肩负保护无忧国的责任,但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要求仙医一族去保护皇族以外的人。”

    吴洛宸变了脸色。

    阮依依又展颜一笑,再落一子:“我虽不是仙医传承人,但是,我的血是小皇子的治病良药。有我在,必保小皇子身体无恙,我若死了,小皇子当然可以健康成长,只是少了味药就会多一份风险。”

    吴洛宸紧握拳头,指节泛白,发出咯咯声响,听得很碜人。

    阮依依正犹豫是不是要下第三子,颜卿拿起她的手将那白子落下,轻声在耳边教她:“霍家有功于朝廷,但是功高盖主,所以才生了这么一个不肖子孙祸害民间。霍钦并未死,只是多受点苦痛,并且不能传宗接代,对百姓,与无忧国,都是大幸!”

    阮依依默默听着,一字不落的重复着。她说的越多,吴洛宸的脸就越青,到最后,吴洛宸面如死灰,就连那平时看上去透着无比威严的双唇,此刻都紧抿成一条缝,压抑着他内心巨大的怒火,以及对阮依依不敬的憎恨。

    此时,棋盘上放着三枚黑子三枚白子,两人势均力敌,竟再无话题可以谈论。两人沉默的收了棋盘,一盘接一盘的下。结局总是阮依依输,吴洛宸赢。

    阮依依估算着时间,颜卿的隐身术怕是支撑不了太久,她有些心浮气躁,想找理由结束这无休止的围棋,但每次一开口,就被吴洛宸堵了回去。

    隐身术一日只能使用一次,一次最多半个时辰,最多只有一柱香时间,颜卿就要离开。

    “皇上难道打算一直坐在这里下棋?今天是渺烟姐姐三七,依依怕渺烟姐姐要回来看看,冲撞了皇上。”

    吴洛宸慢悠悠的下着棋,摆弄着棋子,很专心似的,好象一点都不忌讳这是死人住过的地方。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是一个睿智,阴险,讲究平衡和权术,舍小顾大,丢卒保帅的讲政治的皇帝。

    “不知道阮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五天前,无忧国突然爆发了瘟疫,各地官员束手无措,无人控制。毒花也随之蔓延,渐渐逼近京都。阮姑娘身为仙医的徒弟,想必应该是有办法的。”

    阮依依正想问颜卿是否知道此事,颜卿已经点头,忽然意识到阮依依看不到他的运作,拍拍她的手背,说:“为师知道,这些日子正在与你师叔商议。”

    阮依依没有回应。颜卿怕她伤心要带她回佛牙山,可是她坚持留在京都不肯走。但是现在无忧国受瘟疫侵扰,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这令颜卿很是为难。

    吴洛宸见阮依依若有所思,又说:“王仕青升为御医尚缺资历,但若能与你们一同防治瘟疫,立了大功,回宫后再提为御医总管,也不为过。”

    阮依依还是没有表态,颜卿也在认真思考瘟疫的事,两人都等着吴洛宸后面的话。

    “霍家已经把霍钦受伤的消息传到西北大将军那,朕连下了五道圣旨才稳定了他。假如矛盾继续激化,逼得霍家起兵造反,朕能不能当皇帝不要紧,天下黎民百姓只怕不但要受瘟疫之苦,还要受战乱纷争。试问,身为仙医,又是如何守护无忧国?”

    “瘟疫之事皇上不必担心,我与师傅自会处理。”阮依依不等颜卿再教她便自作主张的应承下来,但是,霍钦之事,她没有松口:“民女只知道治病救人,国事战事,一概不知。”

    吴洛宸也不着急,他指着棋盘说道:“都说下棋如人生,其实道理很简单,不管你会不会下,如何也得,到最后,还是要看对手。比如今天,就算是朕下赢了又如何,阮姑娘只要抱着棋盘耍无赖的说声我赢了,输赢便不重要。原因很简单,阮姑娘的身上没有肩负责任,所以可以肆意妄为,但是朕,还有你的师傅颜卿,却不能如此!”

    这回,轮到阮依依抿嘴。

    一柱香时间已经到了,颜卿不得不得离开。临走前,他反复交待阮依依什么都不要答应,一定要回来跟他们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当吴洛宸和阮依依离开笼雨楼时,颜卿和项阳分明看见吴洛宸神情愉悦,而阮依依,一直苦着脸,许久都不肯说话。

    “小祖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告诉我啊!”颜卿离开笼雨楼时,将他知道的前半段已经告诉了项阳,但是后半段,谁也不知道。

    阮依依犹豫了很久,最后她对着颜卿说:“师傅,我说了,你别生气……”

    颜卿和蔼的摸着阮依依的脑袋,温和的说:“我何时生过你的气了?”

    阮依依勉强笑笑,有些郁郁寡欢的说道:“我答应了皇上,放过霍钦。”

    “为什么?!”颜卿和项阳异口同声的问她。

    “皇上说,霍家现在是狗急跳墙,如果我不去救霍钦,逼急了他们就会造反。一造反,就有战乱,死伤无数。这笔账,到时候要全部算到师傅你的头上,因为你护国无力!师傅,你想想看,哪次打战不是无伤无数,这么多人命全算到你身上,能不遭天谴嘛!”

    “傻瓜!”阮依依刚说完,颜卿就把她抱在怀里,心疼的说:“真是个小傻瓜!霍家哪里是说造反就造反的!他是在诓你!”

    “兔子急了还咬了,还何况霍家出了这么多大将军。师傅,我知道他在诓我,可是,哪怕有一分的可能性,我都不能让它发展下去。师傅如果遭了天谴,阮阮怎么办……”阮依依说着说着,湿润了眼睑,将头埋在颜卿的怀里,暗自叹气。

    项阳见事已至此,也不能改变,便问她:“你要如何治霍钦?”

    “不是我治,是师叔你去。”阮依依忽然破涕为笑,说道:“还要劳烦师叔去做老好了,把那血管里的银针取出来,顺便再拿药给他们敷。鞭伤和银针都能治好,不过阉了就是阉了,回天乏力,这个我可管不了!”

    颜卿见阮依依一会笑一会哭,知道她此刻心情极为复杂,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幸她是个天生乐观的女孩,虽然心里很苦闷,但她不想他们担心,故事事欢笑。

    吴洛宸再三逼她,无非是看出她是个心底善良之人,最易成为突破口。而阮依依退让,则是不想波及无辜。更何况当前瘟疫横行,天下的恩怨也比不过天下苍生的安危。

    阮依依识大体,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吴洛宸的要求,明知道是陷阱也跳下去。至于霍钦,不育这件事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能知错就改,别再祸害人间。

    项阳见阮依依与吴洛宸已经达成协议,便没有再多说。第二日,便去了霍府医治霍钦,多日盘旋在京都上空的凄惨叫声终于停止,霍安邦态度终有缓和,息事宁人。

    四月初四,据说是个好日子。

    颜卿与阮依依以仙医身份前去疫区医治百姓,王仕青则破格提为小御医,奉旨防疫治疫。项阳一心想跟去,但为了牵制霍家只能留在京都。香瓜和小四仍然做为阮依依的随身仆人一同前往。

    临走前,阮依依去了渺烟和狗蛋的墓前拜祭。去拜祭前,先转往安乐坊看望木根杨。当木根杨提出要派乞丐帮的弟子们陪同时,阮依依一口拒绝。木根杨知道她是怕狗蛋的事会再次发生,也没有坚持,拿来一个金澄澄的令牌给她,告诉她这是乞丐帮的传世之令,所到之处只要拿出此令牌就能指挥当地乞丐帮。

    阮依依接过令牌谢过木根杨后,与颜卿、王仕青等人浩浩荡荡的往疫区去。

    话说这瘟疫在短短的半个月内,突然蔓延至全国,死伤无数,己横遍野。尽管吴洛宸已经调动了全国所有的力量来整治,都不能控制。这次,阮依依他们一行除了带了大量的常用草药外,还专门派了一队兵马负责保护他们。

    阮依依不习惯坐马车,颜卿抱着她一同骑马,坐在他身前有说有笑谈天论地。王仕青原本是要骑马的,看到他们两师徒不分你我的样子,别扭得要命,转身躲进了马车里,打着盹消磨寂寞的旅途时间。

    “师傅,我们这个速度,会不会太慢了。”阮依依悄悄跟颜卿咬耳朵:“不如师傅你用遁术,先带阮阮去疫区看看吧。”

    “师傅既不是得道仙人,也不是茅山道士,哪里象你说的这样本事。”离开京都,颜卿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尽管有疫情烦心,相比之下,总比皇宫朝廷好应付多了。他见阮依依心急如焚的样子,恨不得象孙悟空似的翻个跟斗就到了疫区,捏着她翘翘的鼻尖,笑道:“师傅所学的所有法术和咒语,都是仙医一族多年来为了研药所需的。遁术不过是为了采药和防止被野兽所伤,怎么可能一遁千里。最多,不过百里而已。”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这次出行,阮依依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在她点头答应吴洛宸之后,随后的事全由一帮大臣与颜卿商议。颜卿知道她心烦,所以并没有跟她说过细节,只等着她有兴趣的时候,再告诉她。

    “我已经看过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发现里面有个共通点。那就是,但凡疫情恶化的地方,都有毒花蔓延的状况伴随发生。最令人奇怪的是,毒花的发源地清风镇却没有疫情上报,所以,我打算去那里看看。”

    阮依依觉得颜卿说得挺有道理的,算起来,清风镇是她下山以来第一个落脚的地方,这次回去也算是故地重游,只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为了那朵奇葩毒花回去。

    当时,颜卿和项阳马不停蹄的从清风镇往京都赶,也足足用了三日时间。现在,他们人多马多,好象拖家带口似的往清风镇去,就算再快,少说也要五六日才能到。

    颜卿见阮依依着急,宽慰她:“这次虽说要去清风镇,但又并不急于赶去。通过奏折上的描述,这次瘟疫很是奇怪,医书上也没有与之完全吻合的症状。目前我也没有头绪,所以决定一路医治过去,相信等到了清风镇,我也会有所顿悟。”

    在阮依依眼里,颜卿是个无所不能的仙医,什么医术高明这些话用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本事。刚才得知他法术一般时,阮依依都觉得还是一个非常了得的人。

    可是,一听到他说对瘟疫没有把握时,阮依依就有点犯怵。

    这场瘟疫死了多少人阮依依不知道,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住疫情,整个国家因此而瘫痪的景象,很快就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纵然是在现代,人们最忧心的还是天灾**,而瘟疫,则是扼杀人类生存的其中一把利剑。

    一想到这里,阮依依就紧张的揪着颜卿的衣襟不放手。

    “阮阮身子弱,到了疫区,一定要注意安全。”颜卿也很担心她,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将她留在京都,他肯定不会带她来。尽管阮依依已经被他养得百毒不侵,但面对这场瘟疫,谁也没有把握。

    阮依依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传染,她能想到的,就是尽快治好每一个被传染的人。

    “师傅,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距京都一百里远的溪尾村。”

    溪尾村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疫区,三天前这里的县令送来密报,说村里近百户人家已经病死了一半,虽说大多是些老弱病残的人,但是,死亡数目确实惊人。

    京都方圆百里之内村庄无数,但溪尾村是最大的一个,也是进入京都的一个交通要道。这里的居民生活大多富余,以经商为主,人流量大,人口相对密集。这里一但成为了疫区,京都就岌岌可危。

    假如说,能在最短的时间与瘟疫近距离接触,并找到医治的办法,然后,再去清风镇一探究竟,这是最好的局面。哪怕在溪尾村不能找到医治办法,但至少对这种新的瘟疫不会陌生,有的放矢,对以后进行诊治还是有利的。

    阮依依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点头说道:“我现在才刚出京都,到溪尾村怕是快要傍晚了。师傅,不如我们中途不休息,一路赶去,也好早些到溪尾村。”

    颜卿见阮依依一扫多日的沮丧,象即将上阵的士兵般兴奋激动,心里那块大石也放了下来,搂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王仕青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不如阮阮亲自告诉他?”

    “仕青哥哥还在恼我呢……师傅你去说吧。”

    “别小孩子脾气,到了疫情,需要我们团结,通力合作。假如你和他之间还存有芥蒂,还不如别去疫区添乱。”

    阮依依见颜卿这么说,很有道理,点头答应,下马钻进马车去找王仕青。

    自从被金媒婆当场倒戈相向将婚事说黄后,王仕青成了京都最有名的笑话之一。虽说他是个药痴,只对医药有兴趣,而且一心只想行医,将王家医术发扬光大光宗耀祖,但每日都被人别戳脊梁骨还要装着不知的日子确实艰辛。当他得知吴洛宸有意要他去疫区治病时,他不顾家人反对答应下来。

    谁知道一直到出发这天他才知道自己是要和颜卿、阮依依一同前去,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变成了阴霾。

    好不容易躲进马车里看着医书稍稍宽心,阮依依又爬了进来,不管他乐不乐意,噼哩叭啦的把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末了,还把颜卿刚才那句通力合作的话也学给他听,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王仕青,好象在等他表态。

    “呃……知道了。”王仕青到底只是个二十岁的男生,虽说比阮依依年长,但从小生活优渥的他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耍心计。他毫不掩饰自己不想再见到阮依依的情绪,但看到她和颜卿一心为民,拯救民众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忸怩作态的去计较过去的事。

    阮依依见王仕青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这句话,总算是达到了目的,也不叫停马车,转身掀帘子出去。王仕青见她不等马车停下就要跳下去,一着急,伸手抓住她,问:“你要干嘛?!”

    “我去香瓜的马车里……仕青哥哥不是讨厌我吗?”阮依依说得是实话。人家看着自己讨厌,干嘛还在待在这里让人家继续嫌弃。

    王仕青脸皮薄,被阮依依直接道破了心思很不自在,嘴硬的说道:“你少赖我,明明是你想跟你师傅共骑一匹马,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我晕马车,自然更晕马喽!”阮依依本来还想解释,可是看到王仕青鄙夷的神情,知道他觉得自己有公主病,很是不屑,便懒得再说。叫停马车后,便跑到香瓜的马车里,在太阳穴上擦了些薄荷膏,枕着香瓜的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溪尾村。同行的护卫长袁铁轩提出在溪尾村的上游驻扎,以方便他们保护人员和药材的安全。颜卿同意了,一直等他们搭好帐篷燃起篝火,才去马车里叫醒阮依依。

    阮依依被马车颠了一整天,刚被颜卿抱下来就控制不住的想呕吐。但胃里空空,干呕了会这才缓过神来,扶着颜卿的胳膊在帐篷里坐了下来。

    王仕青一直冷冷的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见他们进了帐篷休息,自己则到篝火旁用起了晚餐。

    溪尾村县令得知颜卿等人已经在上游安营驻扎,连忙前来请安。颜卿叫来王仕青,一同详细了解溪尾村的疫情。

    “马县令,你说溪尾村的疫情是在十五天前?”

    “是的。十五天前,溪尾村有河边突然长出毒花。下官按照朝廷的要求,派人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去把毒花根挖出,然后存放在离村子比较远的一个废弃破庙里,等到花灰送到再倒在毒花上,将那毒花铲除。谁知道,第二天,负责倒花灰的小三子的脸上突然长出红色的斑疹,接着他们全家都长,然后就是村里其它人。不过五日,村里竟然就死伤过半……”马县令说到最后,竟然伏在地上哭了起来:“下官立刻上报朝廷,求朝廷派人来治。没想到,仙医大驾光临,溪尾村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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