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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五十杖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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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五十杖责

    眼波一流转,景离的如水的目光已寒冻如冰,唇边却仍携着笑意。她仍立在那里,状似不经意地将眼神移向云定,身上却散出一股威压之势,叫方才天不怕地不怕大放厥词的云定霎时渗出一声冷汗。

    乐意之立时肃穆起神色,道:“云定口出狂言,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殿下责罚。”

    景离勾一勾嘴角,道:“罚,自是要罚的。”斜眼望一望月白,她吩咐道:“照府里的规矩,妄议主子、冲撞本王,该如何罚?”

    月白垂首答道:“妄议主子、冲撞殿下,理应杖毙。”

    景离轻抚一下鬓角,随意道:“嗯,那就如此处置吧。”

    云定适才晓得利害,慌忙跪地求道:“奴知错了,求殿下宽恕,求主子宽恕。”

    乐意之还是头一回见到景离在他离开的四年间生出的这一面冷酷模样,不由一怔。云定口出妄言,固然该重罚,却不想景离竟要夺他性命。身为乐氏长子,乐意之素来极是庄重自律,从不偏袒维护何人,可云定跟随他多年,他终归有些不忍。一番思虑后,乐意之垂目行一礼,不作他言,只唤一声:“殿下。”

    从小到大,乐意之从未求过景离什么,这一声“殿下”叫景离不能不心软。亟亟扶起乐意之,她沉吟一会儿,回身望住云定,道:“这里是愉亲王府,不是丞相府,亦不是无人管束的皇寺中。念在从小到大的情谊,我可以纵你放肆些,但还需得有分寸。杖毙之刑本当是八十杖,现在你去领五十,是生是死便看你自己造化。”声音虽是绵绵软软的,却透出一股浓浓厉色。

    云定伏地连连谢了恩,便由月白带去交由附近当值的侍卫去领罚。

    二人去后,景离与乐意之两两相望,久久无有言语。如此静默着,景离开始有些心愧。云定是乐意之从小相伴的书僮,又曾助乐意之救过自己的性命,自己如此重罚他,未免要伤了乐意之的心。筹措一番说辞,景离正待要解释一番,乐意之却先开了口。深深望住景离,乐意之道:“殿下,你受苦了。”

    这突如而来的一句,叫景离一时摸不著头脑,不知如何作答。

    乐意之将景离拢入怀中,道:“你只是无可奈何,我明白。”他了解景离,他晓得景离是在用极端的手段保护自己安全。

    乐意之的话叫景离一下从心中腾起一股暖流,这暖流涌至眼中,化为热泪。“我以为,你会怪我,会厌弃我。”景离仰头望住乐意之,轻声道。

    看着景离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乐意之不由微微一笑,道:“若我连这也不明白,又怎配陪在你身边?”他顿一顿,低声道:“我只怕你苦了自己。”自古以来,帝王权贵多是寡情,可惜景离虽贵为一品尊亲王,却没生得冷酷无情的性子。杀伐决断间,她的善良就如同一把刀,一次一次狠狠地扎向她自己。乐意之愈想愈是心紧,垂首在景离头顶落下一吻,柔声道:“离儿,我好心疼你。”

    似曾相识的场景,将景离的思绪一下拉回了那一夜。那夜她因梦魇在容子奕面前表露了心思,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愿杀人。景离还记得那夜她因为莫名的恐惧与无助止不住地颤栗,直至容子奕吻住她说从今往后他会护她周全方使她回复了平静。彼时他那样做那样说,可也是在心疼她?景离闹不明白。她从来也不明白容子奕的心意,容子奕也从来不肯告诉她他的心意,每每张口总是理智的决断,鲜少有情感上的表露。或许他能做到如此,确实是因为他对她不过是承诺、是信义、是怜惜,却并非是情吧。

    景离闭一闭目,将容子奕甩出自己的思绪。既是已然断情留义,他对她究竟是什么便无谓再想。何况自己现下与意之一道,此时思虑与其他男子之事也实在太过分些。

    “怎么,在想什么?”见景离久久无有言语,乐意之柔声问道。

    补偿般地紧紧拥住乐意之,景离将自己整个埋入他怀里,道:“没什么。”或许幼时的愿望是对的,她这一生注定是要与乐意之相守。

    一时月白已回转过来,见状不由先侧过身去轻咳两声,方转正身子行礼请二人去前面亭中坐。

    待二人坐定,景离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月白的手布茶倒水,一边问道:“云定如何了?”

    月白手上利落的动作一滞,道:“还好,到底还有一口气。”

    景离抬头瞟一眼她,道:“瞧他瘦瘦弱弱的,竟能挨五十杖?可是你嘱咐侍卫轻些下手了?”

    月白头皮一麻,诚实道:“不敢瞒殿下,奴婢确实求了侍卫。只是叶统领管教有方,侍卫们竟是全然不肯徇私。”

    景离饶有意味地一笑,道:“这叶芷君,倒也不枉本王提拔于她。”

    月白答应一声,退而侍立于一旁。

    吃一口茶,景离放下茶杯,敛了神色,道:“言归正传。今日东秋妃刚醒宫中便得了消息,想必秋守院内必是有鬼。”

    月白垂首答道:“是,下午殿下吩咐后,奴婢便以东秋妃染疾需静养之由锁了秋守院,暗中留意可有人行止有异,倒确是见有几个管事行迹异常。只是为免打草惊蛇,奴婢暂且没有任何行动。”

    “做的不错。”景离点点头,道:“这些人你只需要找出来便是,暂且倒还不可动。如此之人府中想必还有不少,也一并交由你去查。”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敲几下桌面,景离思虑一番,接着道:“意之埋下的人不可暴露,此事你不妨斟酌着让叶芷君助你。”

    月白微微福一礼,道:“是,奴婢领命。”顿一顿,她小心问道:“东秋妃的病症,还需一个说辞才是。”

    景离道:“既是那些通风报信的并不知道秋妃乃是染毒,便继续瞒下去罢,只说是气血亏虚罢。”

    月白闻言面露难色,道:“殿下可是忘了,今日殿下已亲口与清心姑姑说了,东秋妃染毒病危。”